日前,四年级中锋阿德里安-佩恩被魔术裁员,并不是因为他场均4.2分、1.8个篮板的平庸表现,而是因为他涉入了正席卷全美各界的反性侵风暴。

关于这位佩恩,部分球迷应该听过他场外的励志故事:佩恩一直是个球场斗士,是NBA很多贫苦出身的球员里最不幸的一个。13岁的他曾亲眼目睹母亲因气喘死在自己怀里,读大学期间一直照顾他的奶奶因病去世。

他在大学里遇见了一个身患癌症的小女孩蕾西,两人很快结成了兄妹一般的关系,蕾西很喜欢看佩恩的比赛,把他当做亲人。佩恩对蕾西也很好,他率密西根州大夺得大十区冠军后还让蕾西登上梯子摘下篮网。可就在2014年佩恩即将参加选秀前,蕾西还是因为癌症复发离开人世,年仅8岁。佩恩因此痛苦了很久,甚至需要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这样一个暖心的“大哥哥”,又是如何卷入性侵事件的?

2010年8月,佩恩遇到小天使蕾西之前2年,一位名叫卡洛琳的女学生在篮球队球员阿德里安-佩恩和基斯-阿普林的房间内遭到两人性侵。据卡洛琳说,三人在房间里玩迷你篮球游戏,输掉的人要脱衣服。佩恩和阿普林很快脱了个精光,卡洛琳却坚持不肯脱下T恤。两人直接关掉了灯,强行脱掉卡洛琳的衣服并对她进行侵犯。卡洛琳苦苦哀求他们停止这种行为,但两位球员对此置之不理。虽然卡洛琳在事后选择报警,这件案子最终仍不了了之。

此事本是个旧闻,为什么在此时被翻旧账,最终导致佩恩失业?

原因是在佩恩母校密歇根州大掀起的反性侵风暴,刮到了现在。

佩恩是个体育界的小人物,可他当时效力的密歇根州大却来头不小。这所学校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公立大学之一,也是美国大学届传统的体育名校。单在篮球项目上,密歇根州大是“魔术师”约翰逊、扎克-兰多夫、德拉蒙德-格林等球星的母校,他们两次夺得NCAA冠军,主帅汤姆-佐伊也是NCAA最有名望的教练之一。可现在,佐伊和整个密歇根州大都因性侵事件而风雨飘摇。包括佩恩性侵事件在内,密歇根州大篮球队、橄榄球队多年来被隐藏的丑闻都被重新调查。

是因为密歇根州大被卷入了美国体育界最大的性丑闻——“禽兽队医”拉里-纳萨尔案

纳萨尔从密歇根州大毕业,从1997年起为密歇根州大运动队工作,同时长期担任美国国家体操队队医。

2016年8月,《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揭露了美国教练员对年轻体操选手进行性骚扰的丑闻,纳萨尔不久后被捕,执法部门发现他持有数万份涉及儿童色情的图片和视频,调查期间,包括奥运会金牌得主拜尔斯等人纷纷站出来指证纳萨尔。据不完全统计,自从1992年以来,遭其毒手的女孩超过250人,其中大部分被侵犯时未成年,第一位出庭指控纳萨尔的受害者史蒂芬斯第一次被侵犯时年仅6岁。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密歇根州大校园里,从1997年起便有校队女运动员向官方投诉纳萨尔以治疗为幌子实施性骚扰和性侵犯,但学校管理层对这些指控统统进行了冷处理,并且封锁信息,未对纳萨尔进行任何处罚。纳萨尔性侵案曝光之后,密歇根州大管理层被认为严重失职,体育主管马克-霍利斯辞职,校长西蒙也引咎退位。

罪行令人发指的纳萨尔,最终被判决40到175年的监禁。

不止是纳萨尔事件,美国去年刮起了史上最猛烈的反性侵风暴,波及最大的是电影界。

2017年10月,《纽约时报》和《纽约客》披露电影业超级巨头哈维-韦恩斯坦的性侵丑闻。韦恩斯坦在好莱坞可谓呼风唤雨,是绝对的教父级人物。但此丑闻迅速发酵,最终他被他自己公司的董事会开除,被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除名,妻子乔治娜-查普曼和他离婚,包括苹果、亚马逊在内的多家公司终止和韦恩斯坦公司的合作,美国制片人协会将其开除,多所大学撤销他的荣誉学位,各种奖项,最后是纽约市警察局和伦敦警察厅对这些指控发起了调查。韦恩斯坦身败名裂。

早在2004年,《纽约时报》就试图发文披露韦恩斯坦的丑陋行径,但因为马特-达蒙和罗素-克劳等好莱坞大牌男星的求情不了了之。而今13年过去,社会环境已和当时大大不同,《纽约时报》和《纽约客》勇敢的报道一出炉便引发轩然大波。

好莱坞多名著名女演员纷纷决定不再沉默,对韦恩斯坦做出实名指控,揭露当年的性侵细节。据透露,韦恩斯坦常常会以探讨职业为借口,邀请年轻女演员或女模特进入他的酒店房间,要求她们按摩或者直接提出性要求,事后会有专门的人员替韦恩斯坦负责中介,提出补偿或威胁,以及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指控。

多年来,不计其数的好莱坞女演员忍气吞声,遭受韦恩斯坦的魔掌侵害。

在此次事件站出来的,声称遭到韦恩斯坦性骚扰或性侵犯的女性多达数十人,其中不乏乌玛-瑟曼(《低俗小说》、《杀死比尔》)、安杰丽娜-朱莉(《古墓丽影》、《史密斯夫妇》)、琳娜-海蒂(《权力的游戏》饰瑟曦-兰尼斯特)等大牌巨星。

受韦恩斯坦事件的影响,美国各大社交媒体上出现了“#MeToo”的主题标签,旨在号召曾被性侵过的女性应该勇敢站出来,公开自身经历,让犯罪者付出代价,此事又被称作“韦恩斯坦效应”。

奥斯卡影帝凯文-史派西很快成为倒下的第二块骨牌。11月,演员安东尼-瑞普加入声潮,指责史派西在他14岁时意图性侵他,此后许多其他男性也挺身而出对史派西发起指控。史派西却选择了极为糟糕的危机公关,他公开出柜,打算转移公众视线。讽刺的是当年在被质疑是同性恋时,史派西还装模做样地说过:“呼吁尊重自由意志的人,不应强迫别人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发生性关系;呼吁更高仲裁力的人,自己不应试图操控媒体、甚至让媒体噤声。如果你真的尊重言论自由的话。”

此事的最终结果是:让史派西大获成功的美剧《纸牌屋》宣布无限期暂停制作。原定2017年12月22日上映,由他参与主演的《金钱世界》删除了他的全部戏份,导演雷德利临时找来老戏骨克里斯托弗-普卢默,耗资千万美元进行补拍。史派西被好莱坞全线封杀,身败名裂。

同样倒下的还有新晋金球奖喜剧类最佳男主角詹姆斯-弗兰科。去年年末,他被控在自己的独立电影制作过程中性侵女演员,连17岁少女都不放过。弗兰科去年制作并主演的《灾难艺术家》让他迎来演艺生涯的巅峰,一举拿下金球奖的喜剧类最佳男主角,他本来应是奥斯卡影帝大热,但却受到性侵事件的影响,落得连提名都没有。《名利场》杂志一年一度会邀请电影圈影响力最大的人物们一起拍摄封面,本来今年有詹姆斯-弗兰科,但在出版前丑闻被曝光,弗兰科最终临时被P掉。同样讽刺的是:弗兰科在此前的金球奖上还戴着反对性侵的胸章,上面写着“Time's up”的字样,和“#MtToo”的标签一样,这也是号召被性侵的女性勇敢站出来的口号。

其他倒下的好莱坞大咖还包括:83岁的美国最知名作家、演员、导演伍迪-艾伦,他因26年前的“疑似性侵养女案”被封杀(正是其子罗南-法罗爆出了韦恩斯坦的性侵案),还有著名喜剧演员路易斯-CK。不仅娱乐圈,政界、新闻界、商界都有掌权的权贵失势下台,多米诺骨牌一块一块接连不断地倒下,至少目前还看不到停止的迹象。

不久前《时代》杂志评选出了2017年年度人物:6名敢于站出来直面性侵,发声指控的女性。因为她们的不再沉默,那些曾被掩藏起来的丑恶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前文提到的《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报》、《纽约时报》等媒体,都勇于探索真相,敢于揭露真相,担负起了媒体应有的社会责任。2016年的电影《聚焦》,讲述了《波士顿环球报》的编辑、记者们一步步揭露美国天主教神父们多年来性侵儿童的巨大丑闻的故事。最终,《聚焦》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但光有媒体的努力还不够,要不是众多受害者勇于直面伤痛,不再羞于启齿,忍气吞声,而是走出来告诉世界自己的遭遇,这一场风暴不会刮得这么猛烈。希望这一场风暴,不要停止,继续刮,终有一天能让所有的丑恶不再被阴影遮盖,罪人们都受到正义的审判。